2021年7月26日 昆明长水国际机场


还记得,飞机上我们两人座位在同一排,中间隔着通道。我心里对这个小姑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,总忍不住偷偷看她。当兜兜说到圣诞老爷爷的白胡子时,趁着大家哄笑,我又把目光投过去,却正好和她四目相对,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,我清楚地看到了女孩儿眼里闪动的光亮。稍一愣神,两人都涨红了脸。兜兜红着脸蛋儿低下头,一绺儿头发垂到眼前却不敢伸手去拢,嘟着小嘴儿使劲想把头发吹开,那样子可爱极了。
落地昆明,接机的中国人里最显眼的就是张教练和陈教练夫妇。张教练对自己的英文水平非常自信,热情地和我们带队老师打着招呼,就像多年的老友,一边大声指挥着满头大汗的陈教练帮大家搬行李。出了航站楼,张教练看见从没离开过热带地区的兜兜抱着肩膀瑟瑟发抖,马上脱下身上的外套,不由分说就给女孩儿套在了身上。
中方给我们安排的集训地点在滇池湖畔的海埂。这里是中国国家级运动队的高原集训基地,风景秀丽,设施一流。两个多月的时间里,两位教练有家不回,和我们吃住在一起。除了指导我们的训练,还细心地照顾我们的生活。张教练行事果断,风风火火,陈教练在夫人面前唯唯诺诺,低眉顺眼。一开始我们举重队的几个队友都暗暗松了口气:看来以前听说的“中国式魔鬼式训练”至少落不到我们头上了。
没想到的是,这对夫妇的教学风格却和平时判若两人。
开训第一天陈教练就卸下了慈眉善目的“伪装”,板着脸把东南亚国家举重参赛队员的资料发给我们人手一份,对照着我们的平均成绩逐一分析,得出的结果非常令人沮丧:以我们当前的成绩,连小组赛出线的机会都很渺茫。这一结论比在国内时缅甸教练的预估又悲观了许多。
我们六七个举重队员盘着腿愁眉苦脸地坐在训练馆的地板上,陈教练也盘腿坐在我们对面,严肃地看了我们一会儿,突然猛地站起身,一手叉腰,另一只手朝着我们几个人划拉了一个圆圈儿,然后向前方用力一挥,说出了那句后来大家在宿舍里嬉闹时无数次重复过的名言:“Don’t pull a long face! It’s useless!”
第二天,陈教练为我们量身订做的训练计划就紧锣密鼓地开始执行了。从上肢力量、腰部力量、腿部力量这些我们早已熟悉的肌肉群力量训练,到神经机能调节等崭新的训练内容纷至沓来,训练馆里热火朝天。
我们发现,陈教练在上课时很少露出笑容,眉头总是皱得紧紧的。但每天训练科目全部顺利完成,就会瞬间恢复“老好人”的笑模样,和我们有说有笑,偶尔还主动参与我们的藤球游戏,笨手笨脚地要么把球踢飞,要么根本踢不到球,每当他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,几个小伙子就一起大喊:“Seya(缅语‘老师’)!Don’t pull a long face! ”
空暇时我和兜兜也会互相去看看对方训练。我去射击馆总是一个人,而兜兜可能因为害羞,来看我时总要拉上张教练。
原本对射击运动一窍不通的我,看过了兜兜的训练,才知道这项运动和我以前想象的完全不同,一点儿也不比举重轻松。
灯火通明的射击馆里,张教练刚刚跪在地上帮兜兜做完全身肌肉拉伸,正帮她穿射击服。射击服材质是帆布加皮革,又厚又重像盔甲一样,裤子可以直接“站立”在地板上。看到我,兜兜脸红了一下,害羞地向我招了招手。
张教练见到我很高兴:“昂,你来掂掂这条裤子有多重?”
我走过去先试着拎了拎“立”在地上的裤子:“真没想到这么重!”
“看我们兜兜多不容易!连举重队的小伙子都说重呢。还有射击服和射击鞋,再试试看。”张教练笑着帮兜兜把射击裤套在运动裤外面。
我又试了试,真的非常重,张教练解释说,这是为了帮助射击运动员固定射姿、保持稳定。
“这哪像教练?”我心里暗想:“像妈妈还差不多。”
穿戴停当的兜兜套在肥大的射击服里更显得娇小可爱。
张教练指示兜兜站到靶位上,示意我把靠在枪架上的气步枪递过去。
这支长长的气步枪也着实不轻,至少有13、4磅重。
30分钟!我不由得吃了一惊。
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,我光是站在兜兜身后腿都已经有些酸了。现代化的射击馆里温度宜人,但能看见亮晶晶的汗水正沿着女孩儿脖子后面的发际流进射击服里。
“还有10分钟,姿态非常稳定,我们兜兜真棒!”张教练一边瞄着手机上的秒表,一边轻声细语地鼓励着女孩儿。
“机长,最后一个导航点了。”
(转旁白)副驾驶的提醒把昂从回忆里拉了回来。年轻的机长望望舱外,一抹夕阳正渐渐隐没在勃固山脉的上方。
本文系胞波网独家稿件,如若转载,请注明出处:https://www.paukphaw.net/28725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