缅甸“死局”， 解在何方？

缅甸“死局”， 解在何方？

昂哥勒

有缅甸的专家指出，缅甸当前局势的发展趋势，是破坏性的，零和的，甚至是毁灭性的。这确实令人感到担忧，不管是军人政权还是抗议民众一方，双方都崩得很紧，根本看不到任何的让步和妥协的迹象：在抗议一方，他们强烈反对军事政变和军队的极权主义，情绪激动、极端，“谈判” 此类的词汇甚至都成了“禁忌”而不可谈论；政变的军方似乎已丧失了理智，在镇压行动中不止一次发生了枪杀未成年人的事件，从政变的2月1 日至今，已造成超过500人的示威民众死亡，期中包括在家中玩耍的孩童，甚至父亲怀抱中的孩子未得幸免…… 随着外部势力的介入及局势的恶化，缅甸正陷入“死局”。

从整个事件看来，经验丰富的军方严重低估了民众的反应。他们以为只要把民盟的主要领导、民间激进人士、党派头目和有影响的僧人们都抓起来，重创反对派领导力，然后向全国民众宣称这不是军事政变，只是政权更迭，即在2008年宪法框架下的政权接管；军方还说，此次行动纯粹是为了建立更完善的民主社会，并承诺在一年内举行公平公正的选举；军方经过调查取证，向民众证明原来执政党（民盟）是如何在大选中“舞弊”，是如何的贪污腐败，并将所有被抓的前政府领导人和民运人士定罪；军人接管以后，开放一些商业机会，大多数人肯定能接受；在反对派和一些有影响力的人物都已被监禁的情况下，民众小打小闹的抗议和示威游行翻不起大浪，就算是闹大了，军方有的是镇压的经验——1988年镇压学生运动成功的经验、2007年镇压袈裟革命的成功经验…… 所以2021年政变应该没多大问题。

然而，事与愿违！缅甸老百姓自己踊跃投票选出来的结果被军方政变否定了之后，一开始大家只是认为自己的权益受到冒犯，因而感到非常不满，但年轻人的不满更加强烈，在自由的氛围里生活过的“新生代”年轻人（Generation Z，主要是95后）认为军方正在毁灭了他们的未来，他们走上街头，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愤怒。期初，一段时间的示威活动是和平的，没有暴利的，甚至是快乐的。但随着军方镇压的升级，死亡的无辜百姓越来越多，人们从愤怒变成了仇恨，随着仇恨的不断的叠加，已达了不可原谅的地步，也耗尽了谈判余地。

军方确实严重低估了抗议民众方，他们一直以为枪杆子可以主导一切的思想在2021年的这场镇压示威活动中似乎失灵了。随着镇压手段的升级，镇压范围的扩大，面对不怕死亡还一直往前冲的示威者们，军方有些束手无策。随着死亡的人越来越多，军方除了继续加大镇压尺度外，自己越来越没有了退路。

那么，如果军方继续加大镇压尺度的话，还能像 1962年、1988年政变一样成功吗？抗议活动会随着镇压的升级而消退吗？军方似乎坚信他们一定会赢得此次政变，并且能按照自己的路线图继续走下去。然而军方忽视了一个重要的因素：1962年的政变，军方不但拥有枪杆子，而且还有笔杆子。军方夺取政权以后马上控制住了媒体。当时全国只有几分报纸和一个国家广播电台，舆论非常容易控制，所以在1962年的政变后，大多数百姓是不知道真相的，政府媒体说什么，他们只听到什么，其结果是，当时的很多老百姓不但没有怪罪军政府，还感谢他们挽救了国家。后来1962年的政变还将军人以国家救世主的英雄形象写进了教科书，老师和学生们对教科书里面的内容深信不疑。

在1988年镇压学生运动中，军队有枪杆子，也很容易的掌控了媒体，当时也只是几分国家报纸，一个国家广播电台，一个国家电视台。当时稍有不同的是老百姓已经拥有自己的收音机，能收听BBC和VOA等外国电台播放的缅语新闻了。可是，这些广播每天播放的时间很短，全国范围内会收听的听众数量不是很多，所以军队不但很快就控制了政权，而且控制了舆论。在1988年的时候军政府不但控制了舆论，还制造了很多有利于自己的舆论，甚至把一切反对派都归咎为当时的缅甸地下共产党组织。

然而，军方的2021年政变失算了。军队同样拥有枪杆子，加上1988年和2017年的镇压经验，逮捕所有反对派领导人和可能成为反对的民运领导，不但精准，而且手法上干净利落，仅一个晚上就结束“战斗”。

在夺取政权方面，军方是成功的，但他们对于舆论的掌控则是失败的。军方虽然很快就掌控了国家的电视台，报纸等媒体，不可能控制社交媒体和自媒体。军方控制下电台电视台的那些陈词滥调几乎没有理会，所以不管军方说什么，宣传什么都成了笑话。军方控制不了媒体，也就控制不了思想。仅凭制造恐惧，就算夺取了政权，也不能保证长治久安。缅甸发生的事，随着社交媒体传播到了每个人，而且还传遍了整个世界。如此，缅甸恐怕没有安宁之日了。

现在缅甸的情况是，军方已没有退路，抗议的一方死都不服。双方都崩得相当紧。这样下去，真的是走向全面性都毁灭：稳定没有了，经济没有了，环境与卫生、疫情防控没有了，生产中断，就别说什么教育和其他行业了。那么，缅甸还有出路吗？有关各方还能回到谈判桌吗？

答案也许是有的。缅甸的一些有识之士指出，谈判的道路虽然艰难，可能性还是有的。为了达到这种可能性需要一些条件。

1、双方的斗争达到了筋疲力尽的时候，就像两只野兽在打斗，打斗到双方都爬不起来的时候，就可以谈判。

2、有影响力的大国加强干预，就像当年美国干预把菲律宾，把在任总统马科斯“请”到美国访问，菲律宾迎来了变革。

3、当下面在执行镇压的军队已不再服从上级开抢命令的时候。

……

以上三种设想中有任何一种成立，都可带来谈判重启，这当然是不容易的。

再来分析一下抗议的一方，随之时间的推移，抗议民众能坚持多久？年轻人每天走上街头，facebook此类社交媒体上上传着各种各样的刺激和激励的语言和口号，在缺乏统一领导，群龙无首的情况下，大家不知道要听信谁的；大家都在facebook 上发表自己的愤怒，分享别人的论点，有时不能分辨哪一个是真，哪一个是假，有时也会谣言四起；现在的抗议活动已经从和平示威走向了力暴力对抗，不知到什么时候是个头。缅甸正在滑向“死局”，解在何方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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胞波网值班编辑：休柯